[丐明]初生[二十九]
讲得激情澎湃的大夫说到这里，忽然不出声了。风情万种的女人和边上的军人都没有催促他。名叫阿尘的小孩子哼着歌儿伸手去拉扯大夫的一头霜发，也不见大夫生气。颜纭年轻的眉目上缭绕着悲哀，悔恨，一种无论是林箴还是秦湄都从未见过的神色，让他羸弱的身躯显得更加无力了。善解人意的女人坐在他的身边细声安慰，大夫咬着下唇，捏捏袖中烟枪，终究还是没有取出来。盲眼大夫柱起他的手杖，嘴里絮絮叨叨地，像他向来对病人做的那样，回身去里屋取了个包裹。他讲，之所以和他们提及鬼犬，是因为鬼犬才是破解叛军的一把利器。林箴莫名其妙，问他究竟知道些什么，他也不答，就一层层把轻纱和锦缎包裹的东西解开来。里头露出来的竟是一对弯刀。
林箴被扑面而来的煞气冲得捏紧了腰刀手柄。秦湄伏身看过去，顿时惊得掩着唇轻声惊叫。军人跨步上前，见一对玄色弯刀躺在白绫里，于他目光落其之上时忽然刀身颤动，悲鸣刺耳。秦湄牵着他的小臂，显然是惊骇得都站不稳当。旁边玩闹得浑身是泥的林尘也安静了，两眼直愣愣得看桌上的弯刀。
“鬼犬那时候将这双神刀留了下来，话都说不清楚，我也不晓得他从哪儿弄来的刀。他同我讲，无论如何都要把这刀藏好了。”这时候颜大夫点起了烟斗，把边上的小孩儿呛得直咳嗽。
“阿纭，你晓得这是什么刀？”秦湄抚着心口，一字一顿。
大夫没答话。
“这是大光明寺......”
颜大夫把烟斗一丢，拍案而起。“我晓得！给这刀送回鬼犬手里......他能救阿依罕。”他伸手把双刀端起来，玄铁的重量让他浑身发颤，又或许是双刀上背负的东西。秦湄念叨着“悲魔饥火，悲魔饥火”面色苍白，林箴牵紧她的手，又气又恨地让大夫坐回他的老木椅里去。小阿尘晃悠着脑袋跑回外头玩儿了，留下医馆里头的气氛又沉回死寂里边。
大夫不再让他们看了，三两下把神刀裹回去，颤颤巍巍地柱起手杖。林箴也没去扶着他，就见颜大夫明是壮年却老态龙钟的身子晃进里屋，又晃回来，晃晃悠悠像晃过了许多年。